去普林斯顿大学看王羲之「行穰帖」，美国藏中国书法第一名品｜展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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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艺术展
📍 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艺术博物馆
这个黄金周，很多人选择了去“故宫跑”。而展玩团队则跑到了大洋彼岸，赴一场不能错过的书法展——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艺术博物馆“书法艺术展”。
普林斯顿大学是美国八所常春藤盟校之一，其艺术博物馆拥有西方最重要的一批东亚艺术收藏，尤其是馆藏中国书法，无论质与量，都是西方最好的中国书法收藏之一。
这些收藏的建立，与曾执掌普林斯顿大系艺术史与考古专业并兼任艺术博物馆馆长的著名艺术史家方闻先生，和他的同学、收藏家艾略特先生有关。
展览即出自普林斯顿大学艺术博物馆的馆藏，先来分享最为珍贵的一件展品——晋王羲之草书《行穰帖》唐摹本。
从纽约出发，在Penn Station火车站一路乘NJtransit火车到Princeton Station，中间会换乘一种叫Dinky的复古小火车。
途中想起，上一次见到《行穰帖》唐摹本，是在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的“书圣王羲之”大展上，再次见到它，已隔四年。
普林斯顿大学艺术博物馆藏
在学界，这件作品被誉为“美国藏中国书法第一名品”。
著名艺术史家傅申先生在谈到这件作品时说：“事实上，这是西方唯一的藏品。有了这件珍品，西方的中国书法藏品的地位随之大大提高。”
傅申所说的“唯一”，是一个与王羲之有关的概念。
学者们普遍认为，世上已无王羲之真迹存在，如今我们所谈论的，都是历朝历代的复本，甚至复本的复本。
尤为珍贵的是唐代摹本，其质量之高，被认为是“下真迹一等”。
目前公认的唐代王羲之法书摹本，存世仅九卷，西方收藏的唯一一件，便是这件《行穰帖》。
这件《行穰帖》因质量之高，被视为极为重要的杰作。启功先生认为，近几十年中发现的王羲之唐摹本首推四件：除了《姨母》等帖一卷（辽宁）、《寒切帖》（天津）、《远宦帖》（台湾）之外，就是美国这件《行穰帖》。
历代学者对它进行了广泛研究，其中一条重要线索便是它上面留下的大量钤印、题跋。
展玩特别推出新栏目「展玩·图知录」，试以多角度解析经典或重要的艺术作品。今后，展玩还将以这种方式带你读懂更多名作。
▼ 《行穰帖》全卷 ▼
普林斯顿大学艺术博物馆藏
纸本 纵30厘米，横372厘米
原作最细微的再现
王羲之《行穰帖》唐摹本共两行，十五字：
足下行穰九人还示，应决不？大都当任。
晚唐张彦远《法书要录》中的《右军书记》中，最早提到了《行穰帖》，原帖有三十二个字，张彦远的记录中已有两字残缺。
《行穰帖》局部
虽为摹本，但这的的确确是一件杰作。原迹中每一个微小的细节，复制者都力图再现。
我们该如何来欣赏这样的经典摹本？
傅申先生在著作《海外书迹研究》中曾有专文讨论这件作品，他认为，《行穰帖》墨色的干湿浓淡以及笔画的立体感赋予它一种生动的特质，是其他复本所没有的。
我们循着他的论述来看作品细节。
首先是用笔与墨色。
“它综合运用了‘单笔’和‘廓填’法。如果原迹中的笔画有一尖锋，复制者亦试图再现这一现象。但如果由于用笔时的压力、速度、斜度或墨渗入纸的深度的不同，影响了原迹笔画的轻重或墨色的浓淡，复制人就试图相应地调整墨色，表现出色调上微妙的差异。原作中最细小的不规则处，都再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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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 部
仔细看下面这张图：
“局部放大的右行3个字中，注意几个笔画的下侧有一两根不顺的笔毛露出，但未逃过复制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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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制者的精确还表现在他再现了原作纸张的特征。例如左行最后一个字的左侧与右侧之间有一模糊的墨痕，表明原作有破裂或修补的痕迹。”
另一个值得注意的角度是用纸。
在传世的王羲之法书复本中，特别以一种唐代“硬黄蜡纸”所摹的为最精，这件《行穰帖》便是。
所谓“硬黄”，是唐代一种名贵的艺术加工纸，多用来写经或是摹写古帖。唐代人在前代染黄纸的基础上，又在纸上均匀涂蜡，使纸具有光泽莹润，艳美的优点，人称硬黄纸。这样做出来的纸，纸质半透明，特别便于书画摹本的制作。
历史上著名的鉴藏家张丑（1577-1643）和安岐（1683-1744）早已鉴定这件《行穰帖》用纸为硬黄。
《行穰帖》用纸（局部）
《行穰帖》的缂丝包首
十五字的历代流转
你一定还注意到了长卷上大量的钤印。
首先值得留意的，是宋徽宗的钤印以及“北宋内府图书之印”——北宋时期，这件《行穰帖》摹本曾是宋徽宗的秘藏珍品，并列入他的法书著录《宣和书谱》（《宣和书谱》载录的均为宋徽宗宣和时御府内收藏的名家书法墨迹）。
傅申强调：“现存的王羲之作品的复本中很少有这种无懈可击的证据。”
《行穰帖》流转中的另一位重要人物是董其昌，他在作品上留下了小楷题签“王右军行穰帖”，还在卷后作了释文和数段跋文。
其一以苏东坡的诗句为跋，对此摹本不吝赞赏：“东坡所谓‘君家两行十三字，气压邺侯三万签’者，此帖是耶？”
董其昌题签
董其昌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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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其昌三段跋文
宣和时收右军真迹百四十有三，《行穰帖》其一也。以淳化官帖不能备载右军佳书，而王著不具玄览，仅凭仿书锓版，故多于真迹中挂漏，如《桓公帖》，米海岳以为王书第一，犹在官帖之外，余可知已，然人间所藏不尽归御府，即归御府或时代有先后，有淳化时未出而宣和时始出者，亦不可尽以王著为口实也，此《行穰帖》在草书谱中诸刻未载，有宋徽宗金标正书，与《西升经》、《圣教序》一类，又有宣和政和小印，其为内殿私藏无疑。然观其行笔苍劲兼籀篆之奇踪，唐以后虞褚诸名家视之远愧，真希代之宝也，何必宣和谱印传流有据，方为左券耶？万历甲辰冬十月廿三日，华亭董其昌跋于戏鸿堂。
此卷在处，当有吉祥云覆之，但肉眼不见耳！己酉六月廿六日再题，同观者陈继儒、吴廷，董其昌书。
当然，最多的钤印还数乾隆。
随着清初大收藏家安岐的家藏散入清内府，《行穰帖》也进入清宫。1747年《行穰帖》被收入乾隆皇帝的《三希堂法帖》中。
据香港学者杨元铮考察，《行穰帖》在清内府停留了一百一十余年。1957年，张大千花费一万美金获得流出清府的此帖，随后又以八百万元日元（折合美金约两万多）卖到了日本。卷中最后一段跋便来自张大千。
如果你细细研究卷本上每一枚钤印，每一句题跋，会发现历代许多著名鉴藏家的名字都在其中：项元汴、韩世能、吴廷、李经迈等，还有张丑、汪砢玉、詹景凤、陈继儒等都曾过眼此帖。
此孙退谷说帖也。其署名为泽字，或有未识者，因注之。其下砚山斋，即退谷之斋名。爰丁酉之冬，以程可庵兄之介，得此帖于合肥李氏。李居香港。岭梅四弟专程送至东京。予方目疾，展观赞叹，神为之王。蜀郡张大千爰
普林斯顿的中国书法收藏
最终，在1970年，《行穰帖》唐摹本进入美国，如傅申所言，它的出现改变了西方中国书法收藏的地位与现状。
《行穰帖》是如何进入美国的？与两位关键人物有关。
一位是银行家约翰·艾略特（John B.Elliott，1928-1997），后成为美国重要的中国书法收藏家；另一位则是艾略特在普林斯顿大学的老同学方闻教授。
John B. Elliott
1928 - 1997
在西方，“中国书法是最后被认识和收藏的一种艺术”。傅申先生曾这样指出，在此之前，由于语言等种种原因，西方收藏家对中国文物与艺术品的收藏重点为器物和绘画。
艾略特曾到过远东，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他开始打算收藏中国艺术，便向普林斯顿的老同学方闻咨询。
方闻立刻将黄庭坚《赠张大同卷》和鲜于枢《御史箴》等杰作介绍给了他，“这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开端”，艾略特当时这样写道。
在方闻的帮助下，艾略特在短短几年内便建立了标杆性的中国书法收藏。除了西方唯一的唐摹本王羲之《行穰帖》之外，还有许多鉅迹在目：米芾的《留简》《岁丰》《逃暑》三帖、赵孟頫《湖州妙严寺记》……
黄庭坚 赠张大同卷
黄庭坚 赠张大同卷（局部）
赵孟頫《湖州妙严寺记》（局部）
赵孟頫《湖州妙严寺记》（局部）
1998年，这些书帖收藏作为艾略特遗赠，捐给了母校普林斯顿大学，继续供学术研究和公众欣赏——普林斯顿是美国大学中研究中国艺术史的重镇之一。博物馆的东亚展厅也以他的名字命名作为纪念。
今年10月27日前，你可以在普林斯顿大学美术馆的这场“书法艺术展”中看到这些珍贵的书法作品，唐摹本《行穰帖》、黄庭坚《赠张大同卷》、鲜于枢《御史箴》、赵孟頫《湖州妙严寺记》等珍藏均在展出中，另还有文征明、王铎、傅山、查士标、金农、翁同龢等书法作品，更涵盖了日本、韩国作品以及现当代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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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 考 资 料
The Embodied Image：Chinese Calligraphy from the John B.Elliott Collection
傅申 《海外书法名迹》
白谦慎 《中国书法在美国》
瞿炼 朱俊 《王羲之在普林斯顿：普林斯顿大学艺术博物馆的中国收藏》
杨元铮《君家两行十二字，气压邺侯三万签——普林斯顿大学艺术博物馆藏<行穰帖>流传考略》
图片来自©普林斯顿大学艺术博物馆
📍 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艺术博物馆
展览时间：即日起至10月27日
○ 普林斯顿大学艺术博物馆 ○
McCormick Hall, Princeton, NJ 08544-0001
🚇交通信息：
从纽约出发到普林斯顿大学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坐CoachUSA的大巴，另一种是在纽约34街Penn Station火车站乘NJtransit火车到Princeton Station， 中间会在Princeton Junction这一站换车，乘坐一种被称为Dinky的小火车。
🕛开放时间：
· 周日：12:00-17:00
· 周二、周三、周五、周六：10:00-17:00
· 周四：10:00-21:00
· 周一闭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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